2012年3月1日 星期四

幾年前的兩則日記

2007/10/27

  「看來下午似乎會下雨。」紋對我說。在她身旁,是瑪麗亞,一位希臘的美麗女子。我們正在往哈斯拜的路上,準備要去語音課程。但我除外,我沒有其他的目的,我沒事可做,總是這樣的。

  「妳說什麼?」

  「Rainy」,接著,她給我一個微笑,輕柔的,極美的。

  「嗯,我也覺得。」

  我看著天空,多雲的,灰與藍交混著。

  到了入口之後,我又是一個人了。我閒逛著。天氣一樣很冷。移動的,逃逸的,混亂的,我自身處在這樣的狀態。

  直到現在,我仍無法用法語來一般日常的溝通。這樣的痛苦、哀傷與害怕都在我心中。頭一次我這麼憎恨保持沉默。我好想跟紋和瑪麗亞說些什麼,或是想要有某個人願意跟我講法文。但,我知道的很清楚,這關係到的是我的語言程度──這是我所缺乏的。

  這是一種異鄉人的孤寂。

  昨天,K和T到我家裡,我們互相交換了在巴黎的經驗。K對我說:

  「我來巴黎是為了找尋失去的靈魂。我跟你解釋一下。這是說,當我工作了兩到三年時,我覺得非常非常疲累與耗弱。所有的能量,感情生活,想法,創造力與自由都變成了虛無,像在沙漠裡,我沒有力量與意願去讓自己活得更好,讓自己成長。所以,為了打破這強大的限制,我來到了巴黎。這是新的生活,伴隨著痛苦,同時也有快樂。然而,我確實地感到我活著。」

  那麼為什麼我要一樣在巴黎,那麼艱難地說著法語呢?我經常處在饑餓裡。

  為什麼我要忍受這些呢?我的回答是:為了獲得能夢想得更多的力量,好對抗那些拜物主義,以及培養更強的意志。我知道我選擇的路極難,極遠,但我確信這是我所渴望的。現在,我在一條很棒的路上。


2007/11/12

  最近,我陷入焦慮與愚蠢的虛無感中。也許這些情緒都因季節而引起,秋天,帶來了落葉,雨水與灰濛的天。它令我們預見到冬季的殘酷與難熬。然而,我不該全然歸罪於此,有另外的原因是我想去追尋的。

  (為何我現在活著卻沒有能量?)

  這個禮拜,我安慰及鼓勵我的兩位朋友,一位已在歐洲,另一位正準備來。不過,在這些樂觀的論調下,我的思維是處在暗影之中的。

  這不意外。

  最近,W 寫了一封信給他的教授。他向教授述說了對未來的遲疑,當他決定要獻身於中國哲學與語言的研究時,孤寂緊跟著他而來。他感到與世隔絕。世界迅速且巨大的改變,但他待在屋內繼續深耕於古老的知識。

  一直以來,我在相同的處境中,因為我們致力於一個折磨人的事業,這事業會要我們放棄某些享受並忍受一些痛苦。無盡的懷疑與不確定,這是我們永遠的敵人,但它們也推動且促進著我們追尋真理。如同笛卡兒,懷疑的危機是靠懷疑本身克服的。相同的,批判的意識有必要經常地轉回向自身(批判自己!)。

  不確定感是靠近事物本質的出發點。

  我思故我在,我寫故我在。我們的武器很簡單,但也很有力。



1 則留言:

  1. 某位摯友突然找出我幾年前的日記。那時我剛到巴黎未滿一個月,用法文艱難的寫且錯誤百出。但我突然看到,心情竟激動。

    摯友剛到日本,開始展開他的征戰,如我當時,隨時可能被擊垮,或說,已經垮了。

    我自己在此再發一次,對他說也對自己說,無論如何,拿起筆,語言與知識是我們的武器,即使我們擁有的如此少如此脆弱又不堪一擊,仍然要相信,繼續學習,繼續思考,繼續寫。

    我們沒有退路。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