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親愛的雅，我不擅長規劃未來，卻耽溺於過去。我確實幾乎在哪個媒介不論電腦上也好網路上也好自己的筆記本也好，除了我論文的寫作非常規矩按部就班在預定日期寫到該進度外，能看到我寫下任何「計畫」的機會是十分罕見。我不寫「來年計畫」，所謂生涯規劃也是僅有塘塞功能，然而頻頻回首，追憶惘然當時。這應該也是一種天生姿態，強迫把頭往相反方向轉去只會扭斷脖子。這姿態配合著我的運動：踏離。我所謂的前去追尋始終不確切，真正盼望是踏離之後的無限可能。踏離，回憶，僅此而已。


原本以為二十六歲是一種重覆，安穩地複製前一年的生活：定居下來兩人一狗的生活，同所學校與科系，指導老師已有接觸過，同樣的時間要交出一篇論文 (只是這次是要120頁以上) 。然而有兩件事一下讓我以為穩固的生活動搖，一是在台灣的阿姨生病，另一是妳在去年七月突然大病一場，身子虛弱了許久才好。

這樣的陰影讓我們更珍惜自己的生活。生活其實是最好的教師，那些事件發生以後，我們過著非常謹慎的生活，相較前年的論文總是喜歡熬夜寫，去年妳在身邊的日子我自制地在十一點前上床；每天打果汁，飲食少鹽少油；出門多帶點糖果以免血糖不足；更加看重散步的時間，我每晚幫妳按摩也不敢偷懶。雖然這些舉動不是大事，但生活的微調有時往往意味著人生態度的轉變。一些關於何為重要何為次要的排序有了變動，恰好配合著人生階段的推移，幾年前靠著一股熱血不顧一切的心態，在我回首之際，發現它不再那麼外顯，而是藏得更深，更集中。

因此，即使步調有點意料外的快，將要跟妳結婚這件事並不讓我驚嚇。我反而有一種：「啊這一切真是時候」的感受。我決定要牽著妳的手走，歡欣地讓自己與另一個大家庭成為家人，接受祝福，然後一起走。我在意的不再是要走得快或慢，要走哪個方向哪條路通向哪，最重要的是我們有彼此相伴，無論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