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0月16日 星期五

Fragments de la vie quotidienne生活絮語(2009/10/1-10/15)



開學,校區位於Saint-Père路上,上下課總是穿行過前來聖傑曼德佩觀光的遊客。我想,若不是一來巴黎就是要定居念書,只是單純來當遊客,我一定也會把這裡安排作行程並滿心期待。知名的花神與雙叟咖啡廳只離一巷之遙(順道一提,我所愛的Duras曾住在這兩家咖啡廳間的那條巷裡)。我不喜歡在觀光氣息太重的地方喝咖啡,尤其一杯要價四、五歐以上時,唯一會讓我想多去幾次的只有不遠的Café Procope,除了觀光客少一點且價錢較合理(合窮留學生的消費能力)外,私心認為此處的歷史意義與曾駐足過的風流人物更令我嚮往。是因為沙特並不吸引我的緣故嗎?也許,至少去蒙帕納斯墓園看到沙特─波娃之墓遠不如我親自見到涂爾幹之墓的悸動。

矛盾的是,我喜歡經過花神與雙叟,喜歡看裡面人們各種表情,自若地思考凝望空中虛無的點,或是拿起相機採取各種角度拍照,或是害羞地說著英語訕訕擔憂法國侍者是否如傳聞中的一聽起英語便開始不友善,這一類的各種眾生貌我每一回經過都會偷偷留意。或許我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但看著熱鬧中的人們卻能樂在其中。比觀光者的低度參與還要更疏離的姿態。理想上,我想選擇的姿態不是完全疏離冷眼,不然就要全心融入,不願半調子卻以世故的姿態去談論。或是,能在完全投入參與時,仍保留一份心思冷靜去觀察分析與反省會更完美,至少對一個社會學家或文化人類學家來說。文化無所不在,田野無所不在。





巴黎第五大學的人文社會學院正對的Science Po,我今年除指導老師Valade之外所必須追隨的Affergan說,我們在巴黎的中心。這可能指的是索邦列校、高等社會科學院、Science Po、高等師範學院等校形成的核心。但這句話實際所指應該要再過幾年我才能體驗其意義。

碩二等到十月才開課,踏進校門那種剛開學的活躍氣氛已經消失。記得去年看到一群新生,以及各種活動、宣傳,擾得我心神不寧,我已經不是那種活潑的年紀,到學校總希望感到寧靜肅穆。

由於法國學制不同,碩二還是有種重頭開始的感覺,好在已熟悉許多,系所秘書與指導老師等人也認識,免去了許多跌跌撞撞。只是單純的,老師給的要求不同,以及新的研究論文展開。

碩二重頭戲除了論文外,就是研討課。總而言之,主要研討課必定是跟指導老師,第二研討課則是選擇你論文的口試委員。這些都是一開始就決定的,沒有三心二意、走馬看花的餘地。你必須很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麼,甚至得考慮口試委員與指導老師的關係,在你論文開始前就要知道。總之,把題目定確切,然後找到相符老師便沒有問題。一開始就要準備好而不是一邊摸索說個大概方向。Concret,他們時常如是說。定個確切的題目在他們來說是進研究所前的事,而不是老師教導或循循善誘,更不用說是學科基礎(這裡更不會提供)。去年對此已有深深體悟,雖然那種多方探索的欲望還會有,但在學業上就是要踏實(誰說法國人浪漫的?)。去年在忙碌中渡過,但並未有迷失方向之感。



我的指導老師是Valade,PUF出版社在涂爾幹150冥誕出了一本集合六個知名社會學者的小輯,其中的召集人就是他。我崇拜的 Marcel Fournier與Philippe Besnard皆是他的好友。會找上他是一種機緣,只因他是我碩一論文指導老師所屬的研究中心的主任,在我碩一指導老師的引介下認識,碩一他當我口試委員,今年收了我作學生。

第二研討課他建議我選擇人類學家Affergan,恰好是我原來就有意追隨的。於是,一個社會學家,一個人類學家,在選課方面我倒真的實踐一點點的跨領域。Affergan是個光頭男人,個頭不大,貌似Foucault,連說話舉止都有神似,思想頗有挑戰性。但願能從他身上多吸收點東西。

主要研討課當然是跟著Valade先生。或多或少,我們在他指導下的學生都算是他研究中心的一份子。上一回的課首先是自我介紹今年的研究方向。老師頭髮微禿,個頭高大有活力,看似嚴肅,但笑起來也是十分爽朗,活力旺盛。慣例地,多半老師會追問細節,總希望學生研究方向能越確切越好。他聽完每個學生說完後總說:「很完美,很完美」,然後給予建議,一般來說同學說的都還有趣,只是問題、方法、理論取向有些人完善,有些尚在起步而已。他給予我的評價除了所有同學都得到的「完美」之外,他另外說,我提出的東西是非常原創的,全班只對我說了這句。原創,對我而言有點誤打誤撞,才來兩年讀的不多,怎麼可能奢望在法國找到什麼其他人沒做過的東西呢?但其實一直以來方向亦又是確定的(因為他們一直要求要確切詳細),所以應是在同一條路走下去發現的驚喜吧。



在書桌上閱讀一些較細微深入的資料時,突然體認到指導老師所說的「原創」之意。

我大學時多少有點抗拒鑽研同一學科這件事,各種社會人文學科與理論想多碰多讀,就是不想限在一個圈子裡,亦因此猶豫要不要讀研究所。一個人的識見與學歷未必相關,而再讀上去,在當時的我來說,僅是逐漸限縮自己而已。我也曾在書店裡想說,光靠這裡來來去去的書,以及圖書館就夠了,要讀什麼都可以。

後來比較想得通這之間未必衝突之道理(雖然我文學書的確閱讀量減少),繼續往上讀才能滿足求知欲(其實書店待了半年就發現求知欲逐漸不敷需求)。

老師所說原創,其實意味著我已鑽研到一個程度了,更精確地說,是在一門知識範圍裡面再鑽研下去。我已不會擔心這會剝奪我學習同一門知識的其它領域的機會,也不會害怕就此遠離學科外的東西。但,這仍擺脫不了一個事實──我已走向更孤獨的路。我必須自行探索。

其實,當初若不走回學院,而是想創作,也是一樣的吧?

又,其實這並非那麼孤獨。不,沒那個簡單。

4 則留言:

  1. 給YF:

    我大概能體會這種懷念,就連我回想大學時期對於要不要留在學院的苦惱,也都勾起一點思情。

    這的確是「行路難」啊。

    另,指導老師把我特地提出來,當時是有點訝異的。同學們研究的許多都是很新興、當代的社會文化現象,只有我往學科史鑽,但居然是我被老師拿來當作研究提問的例子。我自認為是找到一個細微而有趣的點,畢竟我怎麼可能貪圖在法國它們本身的社會科學史中找到沒人探索過的領域呢?所以被說「原創性」的確喜出望外,老師是法國這方面專家,他講的必定有幾分道理(不過我總覺得他說的原創性有更深的意義在)。這又是告訴我一次,所謂「細節」的重要吧?(其實我緊張是大於興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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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被稱讚有原創性,應該比什麼都高興吧。
    好懷念這樣心無旁鶩唸書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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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chuba,

    有點抱歉,你的來信,我昨天早上才看到。
    最近真是忙翻了。
    也回了你信。
    請查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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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謝謝pleiade

    最近就會去十大一趟:)

    也希望你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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