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1日 星期日

新年‧2012


  早上十點半,沿著電車鐵軌上行。天色灰撲撲地,空氣濕潤,馬路因吸滿了水而顏色變深。帶著旺旺走在路上,牠四腳的毛很快就被水滴沾溼。

  雅還在家甜睡。前晚惡夢,我們穿越暗夜公園,雅害怕地緊傍著我。突然後頭一人箭步欺近,瞬間我明白那是個隨機搶犯。心中兩個念頭飛進:一是那搶犯若搶走雅的手提包,我是否要為了搶回而拔腿追上丟下身旁的雅?二是當時直覺那搶犯下一個動作,一定是搶了包後全力向前奔跑,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在他全意跨步時用大外割絆倒他。最棘手的地方在於,絆倒他之後該如何呢?他很有可能惱羞成怒與我扭打,但這可能使雅也陷入險境。所以或許要在絆倒他以後,趁他能反應前補上幾腳使之無法行動,然後帶著雅離開。可是我轉念又想,那搶犯雖然不對,雖然對我們威脅,或許他有苦衷,沒那麼罪大惡極,或許真的是一直失足。那麼我又該將他打傷到什麼程度呢?可不可能只把他打疼到無法再對我們有威脅卻不至於重傷呢?不過夢在搶犯要碰到雅的手提包前就醒了。我躺在床上,心跳得很快,十足難受。好在沒有激動夢話擾醒睡中的雅,我忍著不起身,閉眼讓心情與心跳平復,哀傷感 (對於遇上這種情況的無力) 溫緩地流入暗夜。

  晚睡晚起,難為了旺的忍耐,一出門就興奮拉著我走。前晚與鄰居朋友怡與達一同跨年。兩家各準備了肯德基炸雞、比薩、可樂、果汁、白酒,邊看著法國乏味的新年節目,一面聊天。跟著電視倒數,乾杯互祝。沒有尖叫擁抱爛醉狂歡,酒杯碰撞聲清脆,寧靜迎接。一切恰到好處。完全貼合現下心境:不必激情躁動,但也不必心如死灰,確擁著希望自然走。

  與旺一路走到Brancion,左轉到G. Brassens公園的舊書市。有開,真好。其實前一天下午,一年之末,在前去羅浮宮看戲前才與達抱著小旺來逛。這天的攤位很少,許多也許早過年去了,書本們寬敞地被攤擺著。我們遇上了一攤,擺著數本Gallimard出版社L'Imaginaire系列。那幾本書都十分吸引我:M. Blanchot 的《Thomas l'Obscur》(台譯:《黑暗托馬》)、Raymond Roussel的《Comment j'ai écrit certains de mes livres》與《Locus Solus》,還有M. Proust的《Pistiches et Mélanges》。流連一陣方才離去。

  我逕自走到那攤位,買下《Thomas l'Obscur》與《Comment j'ai écrit certains de mes livres》。老闆對我說:

  「你的朋友昨天來買掉了另外兩本。一本也是Roussel的書,另一本是Proust。我記得你們兩個昨天帶著一隻狗,一直看著這些書。後來你朋友又回來買了兩本,今天你又買了兩本。」

  「是啊,我知道。我跟他兩個昨天都沒帶錢。」

  一人兩本剛好,差了一天,年末與年初的差別。或許這些書也會在彼此的書櫃裡往返短駐。反正,我總想在新年的第一天,買點喜歡的書。

  我心滿意足。到家,雅已經睡醒,跟親友們互道新年快樂。仍是安靜的家。

  年末前幾日剛收到K寄來的書,分析Foucault的。先稍微翻了幾頁,但其中某些段落亦反映我近來心境。總之,我的讀寫,無論學術或創作,都不僅是為了單純確獲某些知識,更大的理由,是因為這樣的過程,得以改變甚至擺脫現在所謂的我。這並不安全,可是非要不可。

  但無論自己的期許如何,目標為何,仍心誠心地祝福親友們,新的一年平安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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